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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求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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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年即將過去了。

這一年年底,大梁七皇子秦王逼宮謀反,敗後被梁帝賜死,秦王兩個一母同胞的兄弟,被貶為庶人。

許皇後在後宮中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便冷冷一笑,嘲諷道:“這算是因果輪回了!”

同樣的一句話,還出自嘉豐帝原配皇後的母親的口中,先皇後嘉豐七年便仙逝,之後珍貴妃掌後宮諸事,千方百計地想要把皇長子扳倒,扶自己兒子上位,如今可算是得到業報了!

她一個七旬老太太撐著一口氣就為等著這一天,即便他們家已經敗落,至少性命無虞,她也可以死而瞑目了。

亦是這一年年底,大周與大遼的戰事徹底終結,抗遼主帥敕封為蕭國公。

容涵是臘月三十這一日收到的消息,淡淡一笑,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,他正站在西北邊陲,一眼望去,漫天黃沙,了無邊際。

“沙漠有什麽好看的?”

一個身形高挑,皮膚微黑的女子從身後冒出來,只見那女子十七八歲的模樣,一身銀甲,眉目修長,眼睛不大但十分有神,鼻梁高挺,長得很英氣,便是撫西大將軍的幼女,不愛紅妝愛武裝的郭無雁。

“你一個人跑到這邊,萬一那些蠻子從黃沙裏鉆出來把你給擄走了,向我朝要贖金,你說到時候我們是救你還是不救你?”

容涵搖頭,輕笑道:“我不是在看黃沙。”

郭無雁一楞,轉頭好了好幾遍,除了沙子就是她帶來的站在幾丈之外的女兵,不解道:“那你在看什麽?”

容涵目光有些深遠,從薄唇中吐出兩個字:“蔥嶺。”

“蔥嶺?”她在西北出生長大的,怎麽從來沒聽說過,郭無雁疑惑:“你是不是弄錯了,西北沒有一座山是叫蔥嶺的。何況這裏是沙漠邊緣,你站在黃沙前看山,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很奇怪嗎?”

“說的有道理。”蔥嶺在千裏之外,三百年前就不歸屬中土了,她不知道是正常的。容涵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,她連蔥嶺都不知道,又怎麽可能明白他為何要站在這裏看蔥嶺。

只是忽然想起那小大夫,他覺得那小大夫應該會知道的,同樣能明白;若是她的話,應該會說:“將軍,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;終有一日,能將蔥嶺重新收歸入我朝的疆域。”

真是個獨一無二的小姑娘,這世上應該找不出第二個了,容涵忍不住笑了,很愉悅的笑:“回去吧,按你說的,要是真有蠻子從黃沙裏鉆出來把我們都擄走就不好了。”

郭無雁瞪他一眼,知道還跑這邊,害的她還要跑來找他,轉身,一點沒有尊卑就走在上級面前。

容涵沒在意,最後轉頭看了這片黃沙一眼,勾勾嘴角,跟上去,印出一串長長的腳印,每個印記上似乎都在述說著一顆壯志昂揚的雄心。

臘月三十,按祖宗規矩,這一晚,皇上要陪皇後共同守歲。

慶隆帝是登基第二年立後的,慶隆三年第一次選秀,她便在其中,是秀女中最出色的那一個:剛一入宮便有貴人的品階,第二年為皇上誕下九皇子,晉為從二品的妃子。

這樣的晉升速度,是本朝從未有過的。

連淑妃難產去世後,淑妃的位置空了出來,她便理所當然地成了蕭淑妃,六年後晉位為皇貴妃;那是她26歲,入宮十年之際,她成了副後。

入宮十年,十年盛寵,後宮無人可以匹敵。她在26歲時成為副後,卻終究不是皇後,再得寵,也從未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和皇上一起過過。

而頂在她頭上的那個皇後,姓婁。蕭家和婁家在先帝時便已鬥得你死我活,蕭家敗了,只剩下他們這一脈,可沒絕嗣,蕭家再度興起了!

蕭敏兒悠然一笑,想弄個嫡皇子出來?婁太後死了,成國公已經七十歲,沒幾年活頭了,靠皇後你一人,能撐得起這後族嗎?

為太後守喪,今年宮中年三十的晚宴都取消了,真是無聊啊,悶在宮裏,連看個歌舞都不行,正嘆息著,宮人便來稟告:“娘娘,九殿下來了。”

聽到兒子,蕭皇貴妃臉上的笑容深了不少:“快讓皇兒進來。”

心下一轉,皇兒過完年就要十二歲了,這年歲不大不小,卻是該準備起來了。

靖王和寧王表面上是鬥得不相上下,其實寧王要勝一籌,若是靖王當真不敵,她要不要給靖王搭把手呢?

這一年,寧長安的女紅進步不少,廚藝越來越好,臘月三十的晚上,她便跟師父一起小酌兩杯。

小徒弟這月來的情緒並沒多高,只是要表現地一副淡然的模樣,可這笑容裏怎麽都掩飾不去那絲牽強,做師父的看到現在,忍不住規勸兩句。

“阿寧,世道很艱難,一個人經歷的多了才能成長起來,但心思應該要放寬。人吶,想的多了,活得就累,人生在世,應該活得輕松一些。”

“師父,徒兒明白的。”

毒醫仙搖頭嘆息:“傻孩子,你還太小,你不曾經歷過,不會明白,憂思過重,會折壽。你曾祖父當年就是想的太多,憂慮過重,才會不到三十歲就早早的去了。”

“師父,您多慮了。”寧長安揚起笑臉,溫聲安撫道:“曾祖父肩上的擔子太重,寧家、寧皇後、恭明太子還有豫王,所有人所有事都要壓在他的肩頭,太沈重,所以才害得曾祖父早早的去了。徒兒輕輕松松的,既無重擔,又無壓力,怎麽會有事呢?”

“是啊,你曾祖父——”毒醫仙這一刻忽然感慨萬千,眼眶微微濕潤,拿起酒葫蘆飲下兩口,苦笑道:“你曾祖父好啊,一撒手走了,留下我們幾個老骨頭,身子都要入土了還要給他勞心費力;你曾祖父啊,就是會使喚人吶!”

寧長安紅唇微啟,有點詫異,想了想後說:“師父,曾祖父請您幫他做什麽事呀,要是徒兒做得了,您就告訴徒兒吧,徒兒來做。”

毒醫仙看著這稚氣未脫的小徒弟失笑:“孩子,你好好的,這輩子都要好好的,你曾祖父在天上看著,就能安息了。”

寧長安忽然覺得有些沈重,想到已逝的娘親,吸吸鼻子,點點頭,鄭重道:“師父,您放心吧,徒兒會好好的,這輩子都好好的。”

“好,好啊。”

一覺醒來,就是新的一年了。

寧長安打算過完年初五再出發,這兩天正在小院子裏收拾行李,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,便走去打開院門,門外站在一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男子,微楞道:“鳳祁?”

“寧兒你還在,沒走,沒走就好。”鳳祁南一把把人抓過抱在懷裏,閉著眼睛說:“寧兒,我來娶你,我來娶你,嫁給我,我們成親。”

寧長安呆住了:“鳳,鳳祁,你說什麽?”

“我娶你,我來娶你,寧兒,嫁給我,嫁給我。”鳳祁南睜開眼,一臉堅定,暫時松開她,關上小院的大門,拉著她走到已經站在庭院中的老藥王面前,鄭重地開口:“前輩,我要娶寧兒為妻。”

寧長安不由得擡手捂住了嘴巴,楞楞地看向師父,毒醫仙淡淡道:“小子,你家裏應該是不同意的吧,你打算怎麽處理?”

“我已經沒有家了。”鳳祁南笑了笑,平靜道:“我在那個地方已經是個死人,從今以後,我無父無母,在天地間孤身一人。我的家是跟寧兒的家,寧兒在哪,我的家就在哪。”

寧長安一驚,怔住了,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他,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?

毒醫仙把人多打量兩眼,直白地問:“就是說你現在身無分文,那你拿什麽來娶我徒弟,你將來以什麽養家?老夫若是答應你,難道要讓我看著徒兒跟你喝西北風嗎?還是你想讓我徒弟來養家,你吃軟飯?”

“前輩哪裏的話,我要娶寧兒,自然是要把她放在心坎裏來呵護疼惜,絕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。”

說著,鳳祁南把懷中掏出一張帖子遞過去,解釋道:“我知道我暫時給不了寧兒大富大貴,婚事倉促,是我虧欠寧兒了;我會用我的下半生來補償,前輩放心。”

油腔滑調的小子,毒醫仙在心底評價道,又加了一句,還好不是呆頭鵝,否則容易吃虧受欺負。打開帖子一看:一千兩白銀,一只大雁,一匣子首飾,一箱子布匹。

“這算是聘禮嗎?”

“是,前輩莫怪,我知道簡陋了,可這是我目前力所能及能準備的,等我和寧兒安定下來,我一定會讓寧兒過好日子的。”鳳祁南一臉誠懇道。

他自己都覺得寒磣,可他在他們面前的身份就是個落第的學子,家中只是小富,他又叛逃離家,這些就是極限了。幸虧他當時沒說他家中務農,家徒四壁,否則他都覺得為難了。

“那這些東西呢?”

“就在外面,跟隨我多年的小廝他願意跟著我,此刻就架著馬車在院外候著,東西就在馬車裏。”

毒醫仙把禮單還回去,嗤笑著反問:“老夫有說過願意把徒兒嫁給你嗎?我徒兒有說過,她願意嫁給你嗎?”

鳳祁南平淡地說:“前輩想要考驗我什麽,盡管說。”

毒醫仙揮手趕人:“你先回去吧,明天傍晚,吃過晚飯過來,老夫帶你出去走走。不過你過了老夫這關不夠,要阿寧自己心甘情願地嫁給你,否則你就有多遠滾多遠吧。”

“晚輩明白。”鳳祁南頷首道,側頭看她一眼,雖然他極其想跟她就此待在一起再不分開,可現在必須在這位老藥王面前賣好,只能先忍著。

“前輩,寧兒,那我先行離開,明日傍晚再過來。”

毒醫仙隨意嗯一聲,等這小子退出院子,才拍拍徒兒的肩頭,沒說話,往藥房去配藥,保證折磨死那小子。

一陣寒風吹來,寧長安打了個冷顫才回過神來,看著這個小院,想著剛才的一切,總覺得不真實,像是做夢一樣。

鳳祁,鳳祁竟然……怎麽會呢,怎麽會有一個男子,願意這麽為她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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